布萊克·克勞奇《記憶的玩物》


投稿者：陳曉芬



「如果記憶不可靠，如果過去和現在能毫無預警地瞬間改變，那麽事實與真相也就不再存在了。我們要如何活在這種世界？」 

一種僞記憶症候群正在紐約市蔓延著，記憶不停地改變，當下的時刻不停地轉移，這種狀態不是人心能應付得來的，因此出現了大量的自殺潮。

巴瑞二十出頭時搬到紐約，成了警察。他娶了茉莉亞，生下女兒梅根，梅根在十五歲那年死於一樁肇逃的車禍，巴瑞與妻子一年後離婚，妻子後來另嫁他人。

他一次調查一起僞記憶症候群的跳樓事件，陰差陽錯地來到記憶旅館，被一名叫史萊德的男子強行送回記憶中最後一次見到女兒活著的時刻，卻因此改寫了記憶也修改了現實，他回到十一年前，死去的女兒復活。

可是，那條失效的時間軸——梅根車禍身亡那條——的記憶，卻在十一年後，即巴瑞坐上記憶椅回到過去的時刻，在這一刻全部都釋放出來了。無論是茉莉亞和梅根，還是巴瑞身邊熟識的人，都會想起梅根車禍身亡的記憶。承受不住這一切的梅根，一次用藥過多，昏死在失火的公寓內。巴瑞因此失去了女兒兩次。

失效的記憶，就是大家以爲的假記憶，只不過那不是假的，而是發生在另一條時間軸的事，卻被某人終結了。巴瑞女兒梅根出車禍的那條時間軸，現在便是失效記憶。當巴瑞被史萊德殺死在剝奪槽裡，就結束了那條原始時間軸，同時開啓了新的、現在的時間軸。

這一切緣起於科學家海倫娜打造的一個神奇記憶椅，送人回到過去修正自己的人生。她是因爲想幫助失智的母親和其他跟她一樣的人，以爲只要能找出捕捉記憶的方法，就會知道如何阻止記憶完全消失。結果記憶椅不只毀掉海倫娜的人生，也毀掉了其他人的人生。有人失去了摯愛，有人整個人生都被抹去，有孩子被抹去。

在原始時間軸，海倫娜在舊金山一家名叫離子的公司，負責帶領研發團隊，她僱用史萊德當研究助理。一次有一位受試者心臟病發，死在剝奪槽裡，所有人都體驗到輕微的現實轉移，卻沒人察覺到是怎麽回事。唯一例外的是有毒癮的史萊德。

史萊德發現了椅子的神奇能力，每一次有人進入剝奪槽，讓心跳停止，新的時間軸就會出現，讓人回到過去的人生改寫歷史。

幾天後他以槍支強迫海倫娜登入系統，為她曾事先爲他繪製的一段記憶載入再活化程序，完成之後他便將她殺了，新的時間軸於是出現。爲了自身利益，史萊德濫用記憶椅，導致技術完全曝光，世界各地到處有人在用記憶椅，設計藍圖也放上維基解密的網頁，現實開始不停地轉移。

記憶椅並沒有帶來什麽所謂的進步，各國間認爲美國在竄改歷史，最終引發一場核子大災難。要終結這個災難，唯一可作的是停止線思考。不是回到現在這條時間軸的開端，是得回到這一切開頭事件，回到史萊德殺死海倫娜的那條原始時間軸，然後阻止他。

只有重啓那條原始時間軸，才能讓人不再想起記憶椅的存在。

當初爲了找到方法阻止失效記憶重現，絕無可能產生交集的巴瑞和海倫娜，在意想不到的衝擊時刻相遇了。他們因此共度了六個人生，總共一百四十四年，海倫娜不斷地穿梭時空，想方設法要拯救這個世界。

第六段人生提前失去海倫娜，巴瑞終於想通：「他不想再回顧過去了。生命中偶爾會有痛苦，他準備好接受這個事實。不再試圖逃避，不管是透過懷想或是記憶椅，這兩者都一樣該死。

靠作弊碼過關的人生不算是人生。生命不該是製造或更優化來讓妳逃避痛苦的東西。這才是人之所以爲人——美好與痛苦，缺一不可。 」

假設有記憶椅回到過去修改歷史，阻止了第二次大戰發生，會怎麽樣？原本應該死亡的三千萬人活過來了，會怎麽樣？也許聽起來似乎很棒，但再仔細想想，要如何評估那些死去的人可能是好還是壞？

誰敢說希特勒、史達林或赤柬領導人波布這些人的獸行，不是阻止了另一個更可怕的人面禽獸崛起？就算退一萬步來説，這種規模的變化肯定會對現在造成超乎想像的改變。它會抹去數百萬人的婚姻與誕生。

若沒有希特勒，有一整個世代的移民根本不會來美國。或者説得更簡單一點，如果妳曾祖母的高中情人沒有死於戰場，她就會嫁給他，而不會嫁給妳的曾祖父。妳的祖父母就不會出生，妳的父母也不會出生，妳更不會出生——這麽淺顯的道理沒有人不懂。

這太貼近始料不及的定律，是十分危險的。

閲讀美國作家布萊克.克勞奇《記憶的玩物》，簡直就像腦子去坐了一趟雲霄飛車，沒有平緩地帶、沒有結束的時刻，只有一再的高潮迭起，讓人無法喘過氣來，直到最後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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