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秧歌》


投稿者:周嘉珉



我相信一切文藝創作皆源自生活。

舊時農民在田裡邊插秧耕耘,邊敲鑼打鼓扭秧助興。那是一種現代人所難以體會的農民精神;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最純粹、最由衷、最無邪的喜悅。

但40年代時,因有文藝為工農服務之論,解放區文藝工作者開始研習秧歌舞,並加以改革發展,為秧歌舞打造全新面貌。民間文化藝術因此而走上主流舞台,但秧歌舞已非原來的秧歌舞。

金根,一個被冠上「勞模」的普通農民,在旁人眼裡本應是件光耀門楣的好事,但事實果真如此麼?

因為「勞模」,他必得是村里的積極份子;因為「勞模」,他必得懷有政治遠見;因為「勞模」,他必得繳出糧食。縱然他已山窮水盡,縱然他家也只能以連一點米花都看不見的米湯果腹。

月香,一個曾經在上海當幫傭的普通婦人,在旁人眼裡是風光無限的「衣錦還鄉」,但事實果真如此麼?

小說開篇不久,讀者已可透過金根的回憶一窺月香在上海的工作情況。若嫌不足,較早前所發布的《桂花蒸阿小悲秋》與《小艾》已十分形象且深刻地描繪了一副屬於舊時社會幫傭阿媽的浮世繪。辛勞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積蓄,本該補貼家用,或為獨生女將來計。但為了「政治遠見」終究還是吐了出來。

一個虛無的頭銜、一條毛巾、一塊香皂、一碗未吃完的干稀飯;這些看似尋常的事物,卻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滴、一分一寸地把這一家三口逼上絕路。

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

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

半匹紅綃一丈綾,係向牛頭充炭直。

官逼民反的悲歌從未終止;酒肉臭,凍死骨已是社會常態。處於金字塔最底層的人民之於國家建設究竟有著什麼意義?私以為這是個非常值得“讀書人”探討的課題。

《毛詩序》寫道:“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如此簡單一行字已到處了所有文學與藝術創作的最根本。然當秧歌只剩下表演時、當複興只剩下口號時,人民還剩下什麼呢?

胡適在寫給張愛玲的信中說:此書從頭到尾寫的是「飢餓」——書名大可以題作「餓」字。

動盪難安的大時代,人民所承受的何嘗僅是肉體上的飢餓?自靈魂深處所發出的飢餓又何時能解?

也許活著,果真就只是在時代的輪齒縫裡偷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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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秧歌》大概是我2020年所閱讀完畢的最後一部小說了。這雖是舊時代的故事,但其中所反映的社會現象無時無刻地在你我身邊上演。當一切只剩下風花雪月與走斝飛觴,饑饉與否似乎也就不再重要。那還有誰來與張愛玲一同分擔這份沉重的心情?

我由衷希望人人懂「饑饉」,同時卻也萬分矛盾地希望無人懂「饑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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