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彩夏花《時光照相館》


投稿者：陳曉芬



有好多不同的事情，真的就是會一直遺忘 ......不論是以前好愛的繪本，又或那麽寶貝的錫鐵罐，都早已徹底從記憶中遺落。如果不記得，就等於不曾存在過。

「就是這麽一回事呢。人生，也是一點一滴捨棄記憶，一邊前進的旅程。」

——日本作家柊彩夏花著作的《時光照相館》由三個故事組成，分別為〈婆婆與公車的照片〉、〈阿鼠與英雄的照片〉 和〈與美鶴的最後一張照片〉。上述是〈婆婆與公車的照片〉92嵗女主角初江憶起往事時與平坂的一段對話。

中繼站是生與死的交界處，那裡有一家照相館。老闆平坂是個引導者，他會引導由送貨員矢間送來的逝者，在他們活著每一天的照片裡，從中選出與年歲相同的珍貴照片，再製作成走馬燈。

完成了這項人生最後回顧，就能去重新投胎轉世。

當事人喜歡的照片會擺出來裝飾，又或常常用手拿著端詳，這麽一來，就會很容易褪色或破損。記憶也是一樣。那些重要的回憶，在遇到什麽事情都會回想起來的過程中，慢慢地就會想不起其中的細節了。

不過褪色很嚴重或者畫面消失殆盡的照片能夠修復，但只限定那一天。只要拿著相機回到過去相同時刻、相同地點再重新照一張，就能重現褪色照片的情景。

初江看著手中那張泛黃的公車照片，想起23歲時的她剛取得幼教老師證照。在戰後物資缺乏的年代，遲發薪水是家常便飯，甚至連可以避風遮雨的園舍都沒有。

天氣好時在河堤上課，遇到雨天就去某家長府上進行幼保工作。儘管前路艱辛，她從未想過捨棄那群困苦的孩子。盡心盡力、堅持不懈的精神讓她與學生家長們戰勝任何困難，終於湊齊錢買下一輛報廢公車當園舍。

初江一直忘不了，那天在坡道上與家長們淋著雨以人力用繩索拖拉著報廢公車時所流下的眼淚……從今以後，他們至少有了屋頂，有了屬於自己的園舍。再到後來變成一棟鋼筋混凝土的三層樓園舍。

初江送過的畢業生很多，不是每個都在社會上功成名就。但是，不論任何一個孩子的人生，對她來説都是珍貴的寶物，公車照片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捨棄的記憶。

〈阿鼠與英雄的照片〉被組織派去管理舊貨店的流氓鱷口，永遠忘不了小弟「阿鼠」的口頭禪： 「早安，你壞掉了，我把你修好了。」

阿鼠雖然是個身心障礙者，但性格卻非常奇特，不僅刻苦耐勞，而且不管什麼東西他都能修得好，不僅幫過小學生修理死掉的倉鼠，也幫過被霸凌的外籍小孩修復被撕得粉碎的照片。

鱷口遭人刺死後，回去整治霸凌者，以及看阿鼠把修好的照片交還給小孩的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想留住的畫面，也是人生少有的感動時刻。

〈與美鶴的最後一張照片〉的美鶴妹妹長期遭到繼父和母親虐待，她骨瘦如柴、全身布滿傷痕，還理著亂七八糟的光頭。奄奄一息時刻出現在照相館，平坂陪她共度一段美好時光，還教她生火技巧。

生火技巧後來改寫美鶴妹妹的命運，得到過平坂給予的關愛，長大後她也把關愛施予其他孩子。但改變人的命運的行爲是一大禁忌，平坂爲此付出了代價。他所有的人生照片——記憶被燒得一張都不剩，忘掉所有一切或許對他不是一件壞事。

人生最可貴的，是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儘管平坂過了毫不起眼的一生，活了一輩子沒有留下任何功績的一生。但是，他是一位從無法違抗的命運，拯救了一個孩子生命的英雄就足矣。初江和阿鼠亦然。

人生中總會不知不覺遺忘很多事情，但善良從來不會被遺忘，因為愛與善意會不經意地傳遞出去，改變了人也改變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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