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沛

丁沛——回不去的童年時光

投稿者：丁沛

丁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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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近十年，幾乎快將在麥寮的根拔起，預備扎根於外地之際，突然超級病毒肆虐，全世界經濟逐漸蕭條，我也在這波低靡失業，卻因此給了我一個返鄉的時機，重新能再與家庭相處，並重新面對「家」的遺憾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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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聊聊關於我父親的父親，也就是祖父丁榮一與我的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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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阿公與我以及所有孫執輩都不親，主要是阿公交友廣闊，經常不在家，唯一對於阿公身體健朗的畫面，是在客廳的紗門內看到阿公穿著類似日治公務員會著的白襯衫以及黑西裝褲從我面前經過，然後往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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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大概 6、7 歲左右。
後來的印象就是，
阿公中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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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憶裡，阿公都是中風、全身動彈不得的模樣，不像其他堂兄姊曾有機會認識健康模樣的他。聽媽媽說，中風有分大、小條血管，如果是小條的，就比較沒那麼嚴重，但阿公是大條的，我猜可能跟阿公不愛跟人計較，很多跟錢有關的事都大而化之，神經粗，血管應該也粗，所以從機率上，才會爆大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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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風的老人，對當時是國小年紀的我來說很可怕。雖然很想編造一個孝順孫女的故事，但沒有，接下來我是要說個不孝孫女如何對於中風阿公不理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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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風後，阿公基本上沒有生活自理能力，人際溝通上只能「是不是」、「要不要」或「點頭搖頭」的回應。作為孩子「照護問題」自然不會落到我身上，也不曾聽聞「久病無孝子」的老人言，直至青少年稍微明事，才瞭解要照顧中風的阿公是相當累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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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平時是一個人呆坐在客廳，或在房裡被電視看，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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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跟阿公生活在同個屋簷下，但我當時只覺得阿公的模樣很嚇人，壓根沒想去陪他。還記得有次媽媽煮好飯菜後要忙碌其他家務，要我端去並代責餵食阿公，這絕對是在那時小小腦袋裡被標記第二恐怖的事（第一是沒寫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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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更加深我排斥的心理，能不見到阿公就不見，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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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大概國中左右。
後來的印象就是
阿公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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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七那天，我做夢了，夢裡阿公是健康的，我不曉得我幾歲，但是他坐在木搖椅上，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笑笑地揮手要我過去他旁邊。到阿公身旁時，他笑笑地摸摸我的頭，沒說話，然後我的眼淚就一直掉、一直掉，然後大聲地說：「阿公對不起，阿公對不起，阿公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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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哭喊到夢醒。醒來時，身旁的爸媽都早已起床，我對他們說我夢到阿公了，並把阿公夢裡的樣子告訴爸媽，卻省略了哭泣道歉的部分，這是我跟阿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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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離世後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個這樣的孫女：真無情。因覺得羞愧而不斷逃避，但對阿公的無良越想遺忘的，只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愈發清晰且深刻。對於阿公回憶至此，皆是悔恨與遺憾，原來人生真的是單程列車，過站便過站，與阿公緣分已過、已盡，現實是連讓人哭泣道歉的機會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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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真能再跟丁榮一，也就是我父親的父親，我稱之為阿公的人相處一天，我想我會從紗門內走出並牽起他的手，撒撒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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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我要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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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者：丁沛
她說：嗨，我是丁沛。 因肺炎失業的老百姓之一，但也因肺炎重新讓我面對曾逃避的種種人生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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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時刻，祝福大家平安健康，保持正念面對可能愈發艱困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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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是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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