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集:Chernobly 核爆家園
主題:還世界一個真相

人類近一百年來對核子能源的依賴,特別是電力,已到了一種必然的階段。逐漸升級的核廢料處理技術,使得這種產值絕高,但隱憂也極大的方法,正慢慢步向更安全環保的境地。

只是有句話說得妙:「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尤其在如今這麼個能源敷用得心應手的年代,或許我們都不該輕易遺忘那次人類史上殺傷力最強、擴散面積亦最大的核電廠失控事故——所謂的「車諾比大爆炸」。

很慶幸美國HBO電視網於2019年斥資拍攝了相關題材的五集迷你劇,一部以第115屆諾貝爾文學獎得主Svetlana Alexievich的紀實書《Voices of Chernobly 車諾比的悲鳴》為藍本,由瑞典老牌導演Johan Renck 精心打造的神作,就筆者的觀看經驗而言,劇組團隊是確切做到了在二次創想之余,仍精准表達出原本精神的高度。特別是描繪災區百姓如何於鐵幕蘇聯的強勢統治下,被無謂之政治議程拖至哀鴻遍野的部分,透過個體的情感流動,其整體表現張力可說是已達到了「警世恆言」般的效果。

相對於其他有關此課題的影視作品,與其簡單地去回溯整個車諾比事件,作者阿列科耶維奇則是花了三年多的時間,去一一尋訪那些災難親歷者或他們的遺孀。之間,她將受害人的口述經歷集結成書,又在二十二年後被Johan導演翻拍成短劇,至此,這一男一女終為世界拼湊出了一幅或許是最接近災難真相的藍圖。

時為1986年4月26日,位於前蘇聯烏克蘭共和國境內的車諾比核電廠發生了反應爐破裂事故,這是是首例被國際原子能機構評為第七級別的特大災害,其肇因主要是基於操作人員訓練不足,導致後備供電系統故障,結果使得反應堆功率急遽上升十倍,最終即釀成了流毒4762平方公里,大量高能量輻射物質覆蓋大氣層的驚天一爆。

從兩名當下分別擔任消防員和清理人的罹難者視角中,我們理解到每每一個極權機構想要掩蓋錯誤時,無獨有偶的,官僚們都總會雪藏起那反映事實的科學報告,並且開始應用一些對災難完全無益的伎倆去處理事件,比如無限放大英雄主義,或者繼續欺瞞災難的嚴重性以尋求政治折衷——總的一句,比起人命關天,於這群人眼中,仕途能否延續會是更優先的考量。

然事實卻是,再雄偉的藉口,對任何所造成的傷害都只會是於事無補,就像十載前才剛重演的日本福島核災,時任總理大臣的拖沓態度便引起了舉國人民的撻伐——這不禁令筆者聯想到了還在我國東海岸營運的萊納斯稀土廠,同樣是會衍生大量放射性物質的特種工業,但相比起日本,大馬政府的危機管理經驗卻是近乎空白,故此萬一真有意外,想必其污染層面也會是更大更廣更致命的。

話說到這裏,請容我先為各位科普一下輻射物質對生物體所能產生的破壞性:

「輻射物質最可怕之處在於其無色無味無聲無形,而遭輻射所汙染的地方將表面一切如常,幾乎無適當的測量儀器則難以發現它的存在。所以,我們只能由受害者的結果來理解傷害,從以得知除了爆炸和洩露的瞬間震撼以外,接下來那看似安靜的輻射雨,才是真正的殺手鐧,並且還是溫柔的殺,慢慢地殺,直至災民的皮膚開始脫落溶解,直至身體再無法造血,直至甲狀腺炎病變成急性癌癥,直至無數的畸形兒出生後,人們興許才能確認那往後千年的荒蕪已是註定,因為根據物理定律,放射性元素是不可能被消除或弱化的。」

以下是一段劇中角色批判蘇共救災失能的獨白節錄:

「在核反應堆融化了的屋頂上,高輻射的干擾令世界上最先進的機器人也無法正常工作。於是,最可靠的就是那些士兵,他們被稱作綠機器人。以至於當時流傳過這麽一個笑話,在核電站的屋頂上,美國機器人工作了五分鐘就失靈了,日本機器人也是一樣。但俄羅斯機器人卻在那兒足足工作了兩個小時!然後,大喇叭裏傳來一道命令——二等兵伊萬諾夫!你可以下來抽根煙,休息一下了。之間,多達數十萬的軍事和準軍事化人員被派往車諾比地區,其中有3600名士兵在反應堆的屋頂上幹過活。他們幾乎都沒有什麽周全的防護設備,即便有一些也常常滿不在乎地棄之不用。有時,政府事前許諾的汽車和公寓會被偷偷遺忘;事後,政府又像借貸人一樣將這些人拋在腦後,只是等著在他們死後,好用他們的名字來為街道和學校命名。但他們對此並無太多的抱怨。這些人都是在一種特殊的文化背景下成長起來的——追求成功和功績的時代文化。他們把自己當作祭品獻給了國家和人民。若干年後,當他們湊在一起——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談論工作詛咒老闆。但幾杯伏特加下肚後,國家的命運和宇宙的結構就成了唯一的話題:我們談論戈爾巴喬夫、葉利欽還有斯大林。我們的國家是不是一個偉大的帝國嗎?我們能夠打敗美國人,我們的宇宙飛船更可靠?好吧,車諾比是爆炸了,可是第一個進入太空的人類還是我們蘇聯人啊!」

同樣的,如今居住在稀土廠周遭的關丹居民,他們不也是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狀況下,去直接面對汙染的嗎?但這還不是最諷刺的,看看官方一向的處理方式——始終如一的粉飾太平,堅稱幾乎檢測不到任何放射性物質,可一名國際原子能機構的研究員卻發現,伴隨每噸稀土的產出,將造成300毫倫琴輻射物的洩露(人類身體能抵受的最高劑量是45倫琴),然而,執政者關注的卻是他們的金權穩定——於是這群老爺總會在需要談論物理及化學定律時,去製造種族課題賴轉移目標,走筆至此,想必大家都已心裏有數——這不僅僅是缺乏核輻射防護技術所將帶來的貽害,相對的更是整個國家價值體系的崩壞,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首半島將來的預言詩——

猶似本劇一開始便登場的台詞:

「謊言的代價是什麼?並不是我們會錯把謊言當成真實,真正危險的是,如果我們聽了太多謊言,就再也認不清事實了。」

但謊言的本質到底又是何物呢?是對人民說一切受到控制的領導人,是替資本財團背書的所謂「專家」,還是那一份份符合各方利益的科研報告呢?

「真正可怕的是人們開始妄想,妄想他們的勝利。你可以阻擋訊息、真相,但你沒辦法阻止核燃料同位素的污染,就像真相一樣。」

《Chernobly》的編劇Graig Mazin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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