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愛情故事》
《現代愛情故事》
什麼是愛情?
這應該是個無人可解的亙古難題。
否則,遺山先生所作《雁丘詞》裡的那句「恨人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就不會頻頻被為情所困的李莫愁引用,進而廣泛流傳,成為最為家喻戶曉的其中一句古詩詞。 同樣,愛情也不會成為古今文人騷客最喜歡的創作題材。網絡上更不會冒出那麼多令不少癡男怨女甘心一擲千金的 “情感諮詢專家” 了。
前幾天,S 小姐在電話中跟我說了許多她在遞抓 APP 上的一個情感聊天室裡聽來的幾個真人真事。那些故事的精彩程度絕不亞於電視劇裡的男女主角,當中有海歸女菁英因不堪父母逼婚而走上不得已的相親之路;有多情男研究生追求理科女學霸卻不得其門入;有乖乖女因遇人不淑而成了單親媽媽...... 雖說不知真偽,我卻依然聽得津津有味,同她聊得不亦樂乎。可見女人天性,都愛打聽各種小道消息,談論各家八卦新聞。
我們從那些可真可假的八卦故事,聊到大學時曾經偷偷喜歡的學長,到步入社會後所見識的渣男撈女,再到曾經避而不談的前任,到愛情觀,才又回到那幾個 “路邊社新聞”。最後說得口都乾了,眼看著到了掌燈時分,才掛了電話。
臨睡前,我一直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同 S 小姐聊起的愛情觀,還有她無心說起的那句「我覺得你對愛情有潔癖」。全因我很坦誠地告訴她,我無法瀟灑地「合則來,不合則去」,也無法接受像龍捲風般來去匆匆的速食愛情,更無法接受騎驢找馬,或「無魚,蝦也好」的聊勝於無。
忽然發現,我身邊許多朋友皆以「人至察則無徒」作為與異性交往的座右銘;非但不可在二十一世紀苛求愛情完美,還得學會睜一隻眼,避一隻眼。只要沒越過道德底線,那都是可以接受的。
還記得中學上英語文學課時,老師讓我們背過莎翁的《第十八號十四行詩》(Sonnet 18)。自那以後,我深深為莎翁深情美麗的文字著迷,也不自覺就認定愛情當如莎翁的詩般經得起嚴寒酷暑,耐得住歲月無常,長存不朽。待上華文課時,老師給我們講解秦少游的《鵲橋仙》。牛郎織女的故事已是老生常談,我卻開始相信愛情當似水連綿,如夢繾綣。
那是荳蔻年華獨有的天真與單純,雙眼像是加了層玫瑰色的溫柔濾鏡,看什麼都特別美好。
到後來,我愛上先前稍嫌過於 “辛辣” 的張愛玲。她以犀利的眼光和獨特的文筆,赤裸裸地道盡世間男歡女愛的繁華與蒼涼。她筆下的愛情顛覆了我對愛情原有的想像與憧憬。無論是葛薇龍、還是顧曼楨、抑或是王佳芝,無一不愛得卑微戰兢,低到塵埃裡,卻仍開出了花。這樣的愛情,雖然艱辛,甚至有點心酸,卻非常寫實。
不知不覺,那層玫瑰色的濾鏡變了樣,它時而怒放,染成斑斕的猩紅;時而凋零,褪成荒蕪的灰。
因為性格使然,我很喜歡當聆聽者,也很喜歡當旁觀者。看著曾經的同窗一個個在戀愛的荊棘叢中跌跌撞撞,身上的棱棱角角被磨得光光滑滑,我赫然發現眼裡那層濾鏡已經消失無蹤。
原來,曾經高攀入雲的凌霄花已耐不住無情狂風,只剩下點點落英;而曾經桀驁不馴的玫瑰,則被綿綿春雨潤成了宜室宜家的月季。餘者有的為了心中的喬木,甘心化作柔弱的女蘿;有者似乎看清了四季的變幻莫測,寧可咬定青山,當枝長年青翠的竹;更有者練就了一日三變色的本事,成了時時令人驚艷的酒醉芙蓉。
是好是壞,是甜是苦,應該也就只有當事人知曉。
去年到曼谷公幹時,在當地同事的介紹與幾位同行夥伴的堅持之下,我們到Central World 百貨廣場附近的愛神壇(Trimurti Shrine)去朝聖。一行人買了玫瑰花束後,一位大姐級的前輩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千萬別仗著年輕就挑三揀四,最重要找個會疼你寵你的男朋友,下半輩子就有依靠了!”
「寵」這一字,總令我想起宮鬥劇裡那些活在懸崖峭壁邊的女人,又或是可以任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寵物」。無論哪一種,終不是對等的關係。
相比起「寵」,我倒認為「懂」更珍貴。
因為人的思想往往會隨著歲月變遷與人事際遇而有所改變;路過的山河也都會慢慢堆疊成心中深邃的丘壑。
沒了「懂」,人與人之間就會少了許多互動的樂趣。隨著熱情降溫,甜度變淡,兩人之間就只剩下我欲言而彼默,我思靜而彼喧的無奈,還有所答非所問,所應非所求的孤寂,生活變得索然無味。
沒了「懂」,對方便是有潘安之貌,子建之才(或沉魚之貌,易安之才),到底意難平!
山上的皚皚白雪,用不盡的花綠鈔票,真比一個知心知己來得重要嗎?
倘若愛神能聽見,願我有一天也能成為那雙睿智的眼睛,能夠看穿與明白那人的一切,包括他心中所有的斑斕與荒蕪。
#BooKu
#品系
#深夜專欄
#稱心如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