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酪蛋糕的友情》

若說起乳酪蛋糕,第一個出現在你腦海裡的會是哪一種乳酪蛋糕呢?會是口感超濃郁的紐約乳酪蛋糕,還是絲滑細膩的芝加哥乳酪蛋糕?是簡單易做,且有冰淇淋口感的生乳酪蛋糕,抑或是近期特別夯的巴斯克焦香乳酪蛋糕?

都說減肥是女人的終身事業,早在多年前,我就下定決心把乳酪蛋糕給戒了。到如今我也只敢淺嚐,不敢放縱。

大概是 2014 年的時候,我同當時的同事,S 小姐去了一趟旅行。在她的強烈推薦之下,我們買了一個大概六寸左右的徹思叔叔乳酪蛋糕(Uncle Tetsu’s Cheese Cake)。自那以後,我就記住了這款口味清淡,不甜不膩的日式乳酪蛋糕。

後來,我在烘焙班上學會了烘製這款蛋糕,回到家鄉給父母烤了一次以後,兩老也跟著愛上了那輕盈的口感。尤其是我父親,基本上已經把他曾經最鍾愛的紐約乳酪蛋糕拋諸腦後;但凡說起乳酪蛋糕,他就只記得那顆表面烤至充滿質感的金黃色澤,切開來卻像雲朵般綿密的蛋糕。

今年春節時,我曾應他的要求烤了一個九寸大的巧克力口味日式乳酪蛋糕。許是大腦所釋放的胺多酚在作祟,貌不驚人的蛋糕竟贏得了大家的歡心,令父親在一班老同學面前賺足面子。

烤一顆合格的日式乳酪蛋糕,說易不易,說難不難。比例剛好的配方、漂亮的蛋白霜、脾氣穩定的烤箱、精準的烤培時間,缺一不可。多少次因一時不察,乳酪蛋糕竟成了乳酪發糕;多少次因比例失衡,蛋糕就長出詭異的腰線。

看著透明的蛋清在鋼盆裡隨著攪拌球快速旋轉而漸漸形成一團白色漩渦,我忽然發現人與人之間的友情其實與烤製這款折騰人的日式乳酪蛋糕有許多相似之處。

俗語說一種米養百種人,這句話固然沒錯。然在我不算特別大的社交圈子裡面,人大略可以分為兩種。第一種人就像是那加了各種材料的蛋黃糊;有蛋黃的腥味、有砂糖的甜味、有奶油乳酪的微鹹、有牛奶的淡淡香氣。第二種人則像那看起來有些夢幻的蛋白霜;輕盈蓬鬆,卻極其嬌貴,必得謹慎處之。

我有個相識十餘載的好友曾有個烘培夢。彷彿是中五教育文憑考試結束以後,偶然在雜誌上看見檸檬乳酪蛋糕的食譜,當下就在電話裡約定隔天到烘培原料店去選購食材,再到我家去做實驗。

那一次,是我倆頭一次一起烤乳酪蛋糕。

微酸的檸檬味與奶油乳酪的馥郁奶香溢滿整個廚房。專屬於青春的酸甜與苦澀悄然縈繞在兩個女孩的心間,久久飄散不去。

一年前,我倆在同一個廚房烤了一個燕麥日式乳酪蛋糕。

廚房經過幾次修葺,早非當年那個又小又悶熱的天地;人更因年歲的增長,所見景色各異,心中也各有丘壑。

我和她,有點像電影裡的七月與安生。唯一不同的是,我們都想當溫柔乖巧的七月,不想當率性不羈的安生,也都同時認定對方是安生。 套用一句她當時常說的話:像你這種一股子古怪思想的蛋黃糊,也就只有簡單如蛋白霜的我來愛。

電影裡,七月與安生特別愛裝。現實中,我與她也一樣愛裝。長假過去,她蓄起長髮,穿上洋裝,開始看老電影。我把自然卷燙直,藏起最愛的《紅樓夢》,假裝也很喜歡那位莫名火紅的台灣作家。

七月與安生都是對方的影子。一顆成功的日式乳酪蛋糕,蛋黃糊必得與蛋白霜徹底混合。

那是我們最親密的時候,我有她的影子,她也有我的影子;我們的謊言,也都只有對方懂。只要我倆都在,空氣中就永遠都瀰漫著乳酪蛋糕的酸甜氣息。

時光變遷,鉛華盡褪。

原來,我不完全是成分複雜的蛋黃糊,她也不完全是白淨的蛋白霜。我們不再坦蕩蕩,反倒有些長戚戚。蛋黃糊與蛋白霜不曾混合均勻,還未進烤箱就可以預見那會是一個失敗的蛋糕。

燕麥日式乳酪蛋糕本該可口,只可惜我們不小心把檸檬皮刨得太深。一口咬下去,嘴裡全是說不出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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