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外出購買日用品,我趁紅燈時望了一下車窗外的蔚藍色天空。

藍天白雲,一如童話故事書裡對美好無憂世界的描述。

我小時候很喜歡看雲。看雲聚時構成一幅幅可愛的棉花糖卡通畫,看雲去時留下的一大片藍。我那時候話特別少,也不愛與人玩耍。每當午休放學,同學們都喜歡到操場上追逐嬉戲,我卻享受獨坐在一旁風鈴樹下的小長椅看天上雲和地上花,或是捧著一本喜歡的書讀得入神。正因這樣,我從小學至中學都是同學們口中的“獨行怪人”,甚至連父親也擔心我過於孤僻,易寂寞。殊不知我是特享受獨處時光。

中學時不知道在哪裡讀來那麼一段話: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

十幾歲少年總是輕狂,哪裡能解其中意,不過覺得句子漂亮就刻意記了下來,想著哪次考試時用上以博取好分數。但其實功利之心和寵辱不驚根本是兩碼事,怎能夠混為一談。

那時候的我總以為生活必定要處處花開,人生必定要花團錦簇。只有轟轟烈烈地熱鬧過、得意過,才不負此生。我雖愛看地上落花,但卻不愛花落,更不愛花落後的一樹空枝,總覺那樣太淒清寂寥,不是生活該有的模樣。

可越是不喜歡寂寥,就越是容易寂寥。我不容許自己失意,也無法容忍自己意志消沉。故而每當遭遇瓶頸時,我總是頭一個跳出來指責自己,甚而批評自己,總學不好老師循循勸導的自我鼓勵和自我打氣。

我也不喜歡別離,所以對相聚只抱觀望態度。正正似《紅樓夢》第卅一回說的:

「人有聚就有散,聚時喜歡,到散時豈不清冷?既清冷則生感傷,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

我害怕別人待我好,因為我知道這些好是有條件有期限的。人總和自己喜歡的人來往,也只對自己喜歡的人好,而喜歡的其中一項條件就是合乎理想和期望。故而每當有人待我好時,我就不自覺地開始倒數這份好的期限,也開始小心翼翼地揣度那人的心思,詮釋那人所說的每一句話。譬如最近,我總在閱讀與寫作間徬徨徘徊。

我昨天就這樣望著車窗外的藍天白雲,想起小時候的愜意自在,對照如今的狼狽尷尬。

確是越活越回去了。

年前亦舒出版了一本名為《看庭前花開花落》的散文集,加上2018年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的《舒雲集》,倒湊成了花開花落和雲卷雲舒的對兒。

早過了愛讀亦舒的年紀,現在偶爾讀讀也多是從中回味青蔥往昔,或當是餐前餐後的小零食。我沒想購入《看庭前花開花落》,但不妨礙我喜歡從書局網店上讀來的一小段書介:

「時間總要過去,人總會老,曾經為這樣的小事這樣高興過,夫復何求……甜酸苦辣,人生的每個階段都堪回味。」

其實花開花落各有景色,雲卷雲舒各有精彩。為一時花落而忘卻花開有期,進而沉淪沮喪,豈非自尋煩惱?雲去雲來,雲去無踪,既然悲喜聚散只是剎那繁囂,那就任他風流雲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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