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灌溉地的犁溝,潤平犁脊,又降雨露使地鬆軟,並且賜福給地上所生長的。 —— 《詩篇 6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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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一位朋友在面書閱讀社群里分享了葉青的《大雨》。

我對現代詩是知之甚少,即不善作詩,亦不懂鑑賞。雖然偶爾也讀詩,但充其量不過是附庸風雅,滿足自己的文青幻想,不曾真正領略詩的精髓。譬如這首《大雨》,我就純粹膚淺地喜歡其中頭尾的兩段:-

雨下得好大
你理應是在屋子裡
但我害怕你被其他的東西淋濕
歲月之類
人群之類

你始終不會懂我在為你擔心些什麼
雨是不會停的
有些時候雨是不會停的
並不管你是否有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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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年曾經寫過一篇自己頗為滿意的《雨》。在那篇文章裡,我回憶了我 2016 年在吉隆坡工作時遭遇的那場於我影響頗深的無情豪雨。因為那場雨,我自有清晰記憶以來頭一次發高燒暈倒;因為那場雨,我深刻地記起了母親總掛在嘴邊的“做人靠自己”;也因為那場雨,我開始了為期九年的償債生活。

五年過去了,我至今回想起來仍覺有些不可思議。原來影響人生的某些抉擇竟就只在人的一念之間。我這樣說或許把事情形容得有點過於簡單兒戲,但事實正是如此。倘我當初少一點著急,多一點悠閒,或許我就會到地鐵站附近的某家播著Norah Jones的小餐廳,選一個靠窗的位置,點一份安全感滿滿的奶油蘑菇培根意麵和一杯拿鐵咖啡,看雨水在汽車經過的時候濺起的朵朵水花,看行人慌亂尷尬地躲雨,想像站在自動販賣機旁那位穿著米白色蕾絲半窄裙的長發女子是在等著電召車司機又抑或是在等那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男朋友。我會放任自己隨著想像力在雨中狂舞,揮灑隱沒在淺藍色條紋襯衫和暗灰色西褲底下的無處宣洩的爛漫情懷。

但我沒有。我在踏出地鐵的那一刻就讓焦躁和不安全感佔了上風。我為逞一時之氣而關了手機,不顧母親前一晚要我注意保暖的叮囑,倔強地衝入冷雨之中,自以為是地認定自己活入了林振強寫的“冷冷雨沒焦點因找不到你,冷冷雨低泣彷彿要等你經過”的壯烈的浪漫場景。

我以為他說他愛我,他就當為我遮風擋雨;他不為我遮風擋雨,他就是言不由衷,就是不愛我。

我以為我買了傘買了車,我就有足夠能力一輩子躲風避雨,一輩子都是和煦艷陽天。

顯然,我把雨天想得太簡單了。

有時候,有些雨不單只在外面的世界下,有些雨在心裡下,而且可以不斷下。有時候,真正淋濕人讓人感冒生病的並不只是風和雨,而是連天文台都預測不了的歲月風雨。

我很喜歡讀小說,喜歡透過文字到各個空間去旅行。我也很喜歡臨窗而坐,喜歡透過一框框視窗口去觀察各人在各自的世界裡演繹精彩。我把自己想像成一個觀眾,一個局外人,一個看似自在實則局促的第三者。

我常常因為某個視窗裡的某一個人的某一個舉動或是某一句話而下起五年前的那場傾盆大雨。我把手機扔了,把傘弄丟了,找不著車也召不了車。我上了癮似的在雨中慌亂狂奔,不停地上演那出越演越難看的《藍雨》。

五年過去了,我才知道,縱是那麼無底線寵愛我的父母,那麼無條件愛護我的手足,也無法總在下雨的第一時間給我送傘當司機,何況是與我毫無血緣關係的窗內人。窗內的戲不會因我一個人的喜惡而停演,雨更不會因我一個人的不適而不再下。

無論放晴與否,日子還是要繼續的。我也不能只當一輩子的觀眾,不給自己編寫屬於自己的故事。

縱使那是一場下不完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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