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擁有的書在閱讀社群的芸芸書友之中算是很少的。說出來也許有的人還不相信,但看過相片的就知道我真沒在說謊。我甚至沒有所謂的書房,我的書房其實就是我的睡房,書架在衣櫃隔壁,書桌和電腦桌在書架前靠窗的位置,睡床則在另一端靠牆的角落。我每天早上一睜眼就看到端坐在書架上的各位正冷眼觀望我睡眼惺忪,書脊上的朦朧字彷彿在冷哼:你睡!你再睡!我倒要看看你年底能否完成計劃!

書當然不會真的開口說話,但對於書架上那些我還未讀完的書,我一直都抱有一種愧疚心態。這大概得追溯到我將上小學,剛可以獨立閱讀的時候。我父親那時候總是忙忙碌碌地早出晚歸,只有在周末的時候才見上面。教育我和我弟弟的重任自然就落在我母親身上。我母親因為我外公的關係而頗愛閱讀,所以從不反對我們閱讀課本以外的書籍,反而非常鼓勵我們在空餘時間多閱讀。話雖如此,但她對買書卻很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她從不買不真正想讀的書,也從不在未讀完手上的書之前買書。基本上只要家中不愁沒書讀,她應該就控制得住自己的購書慾望。

而我也實在是在一個不愁沒書讀的環境下成長的。我小姑姑在我小學四年級左右的時候搬了出去,留下了一牆的書。那一牆的書讓我讀到中學畢業也綽綽有餘,加上學校圖書館裡的藏書,我念中學的時候幾乎都不必怎麼自費購書。偶爾買了一些,回家看到那面書牆,頓覺愧疚難安。久而久之,我心中十分的購書慾望也滅去了七八分。

我到吉隆坡上大學的時候也曾因山高皇帝遠而放飛自我地瘋狂購書,以至於宿舍裡即有的書架和自己添置的書架,還有書桌都擠得滿滿得。這樣的家當令我在搬離宿舍的時候吃盡了苦頭,怎麼樣都未能把四年多的生活打包進幾口箱子裡,迫不得已還是把大部分的書都轉送給朋友。後來重回吉隆坡工作的時候幾乎一年一遷居,一遷一折騰。前前後後捨去了不少衣物鞋襪、飾品擺設和文具書籍。也許是我生性敏感,我每一次遷居都覺得心中某一塊被丟失,再也找不回了。

前年再次回到老家,父親早將書牆完璧歸趙,騰出不少空間任我使用,我才逐漸重拾購書嗜好。但隨著書架空間的減少,加上閱讀進度總趕不上購書速度的窘境,我開始發現購書慾望和購物慾望並無多大差別。尤其當買了卻久久不讀的時候。

從前曾聽人說以家中藏書之豐富為榮,然當我望著書架上那一本又一本的待讀書籍時,我並未看到一個心靈富足的優美靈魂,反倒看見自己的貧瘠與不堪。畢竟所購得的書未必就等於所讀完的書,而所讀完的書亦不等於是所讀得的書。購書最容易,要讀完也不算太難,最難的還是要讀出心得和見解。若都只是囫圇吞棗,只求速速讀完,似乎也失去閱讀的真正樂趣與意義。如此縱有藏書千萬,恐也難成就芝蘭之室。

我想,買不買書最終還是要看各人內心。買了以後肯定要讀完兼讀得的自然是最理想的,若純粹是為買而買,那再好的書也終將淪為擺設。

看著落落長的購書(物)清單,再想想那些待讀的書,我死灰復燃的購書(物)慾望又熄滅了。

多一樣物件就多一份牽掛,多一份牽掛就多一層困身,少點東西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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