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式愛情》
《文青式愛情》
霧,飄飄渺渺;
雨,密密麻麻;
電,轟轟烈烈;
像極了愛情。
前幾天,我弟弟給我發了張吐槽 “像極了愛情” 的迷因,順道發了幾句牢騷。全因他無法認同將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語句湊在一起,再加句 “像極了愛情”,就權當是一首現代愛情詩,更令他受不了的是,寫成了這種 “現代詩” 的人竟得意洋洋地以 “文青詩人” 自居,而這類詩則是文青式愛情的表達方式。我當時正好看著巴金的《愛情的三部曲》,一時玩心大發,便隨手敲下那幾個字。我不善作詩,就純粹附庸風雅一回,當個兩分鐘的 “文青”,博君一笑!
對於 “文青” 這一詞,我其實也沒什麼概念。印象中似乎是近幾年,咖啡廳分化湧入以後,才忽然興起的名詞。爾後,就開始在各大社交媒體上看到許多標榜 “文青必打卡”、“文青必讀”、“文青必買” 等清單,彷彿沒到過那些地方,沒看過那些書,沒買過那些商品,就不具備成為一名文藝/文學青年的條件。
記得有一次,英語部有位女同事趁著午休時間躲在休息室裡讀著原文的《飄》(Gone with the Wind)。我正為在公司見到這部已近耄耋之年的經典著作感到高興的時候,卻聽那位女同事向友人投訴小說情節拖沓,並聲明若不是為了在文青男友面前加分,她死活都不會看那麼古老的小說。聽了那麼一段,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無論是在校園內,抑或是校園外;無論對象是掌畢業生殺大權的先生,抑或是掌下半生幸福生死之權的先生,閱讀都是加分利器啊!
然而,我是打從心底佩服她的毅力與耐力。我自知是個非常偏食的讀者,實在沒法為了迎合一個人而勉強自己去看一部自己完全不感興趣的長篇小說。強扭的瓜不甜,強要來的愛情還會甜嗎?
C.S. Lewis 曾根據希臘文把 “愛” 分為四類:親愛(Storge),友愛(Philia),情愛(Eros),無私仁愛(Agape)。根據他的看法,戀人相處總是臉對臉,而朋友相處卻是肩並肩。因此,Philia 是人類所能付出的各種愛當中,最為純淨脫俗的一種。最原始的 Philia 不似 Storge 般或多或少出自於動物天性,或多或少存在施與受之分;亦不似 Eros 般參雜了情欲;Philia 純粹建立在雙方共同的目標與興趣,無關競爭,卻能豐富生命。
這倒令我想起大學室友 A 小姐的一句座右銘:You should marry your best friend, but not your passionate lover.
最常為現代人所引用的一句愛情古詩應該就是李義山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我還記得十幾歲第一次讀到這首詩的時候,還很驚奇地以為這世界真有兩個心意相通的人,可以為知己,可以為靈魂伴侶,更可以為託付終身的良人。
直到上了大學,我才知道心有靈犀其實並不很難。那人可以隨口說出詩的下聯,可以哼出對方心中想起的那段旋律,甚至可以窺知對方藏在文字裡的心事,並不表示那人就是已被月老牽了紅絲線的 Mr. Right。那一系列心有靈犀的行為,僅僅表示這兩個人很大可能擁有相同的興趣,又或是那人純粹就是個風趣的鴻儒,分分鐘同每一個人都一般談笑風生。
如此說來,心有靈犀與 Philia 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飲食男女乃人之大欲。我一個紅塵中人自然不會滅絕人欲。然而,我更願意相信真愛和欲念是不一樣的。肉體上的情愛有時間限制,短暫粗糙,終會隨著歲月流逝由濃轉淡。精神上的情愛卻超脫一切時間、膚色、距離的限制,長久細膩;即使其中一方已不在人世,即使無處話淒涼,仍舊魂牽夢縈,難以忘懷,值得用一生去珍惜。
文青式的愛情,當如趙明誠與李清照,賭書潑茶,傾心歡愛;或如錢鍾書與楊絳,鴻雁傳書,鶼鰈情深。
它不是轉瞬即逝的花火,不是榮謝有時的花朵;它也許不花俏,更沒有花言巧語,卻比花開更美好,更令人嚮往。
可惜的是,我不是文青,不是鴻儒,只是白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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