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旅遊
題目:《精緻的孩子》

在 Sapa,記憶最深刻的還是那群在煙籠霧繞中兜售紀念品的孩子們。她們棕色的臉無時無刻都臟兮兮的,一來就是一群,大概五六個孩子圍繞在我身邊,用哀求的、堅定的目光注視著我,是她們的母親告訴她們必須要這麼做的。她們的母親也在不遠處販賣著商品,就在我的幾尺之外而已,幾個婦女專注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大概是要觀察孩子們的表現,或是看看我最終向哪家孩子交出鈔票。

不僅如此,有的孩子看起來不過五六歲,背上卻還帶著個小娃,小娃一般都在睡覺,不吵不鬧,圓嘟嘟的睡顏很安詳,一點都不會被周遭的環境干擾,彷彿世界與他沒有絲毫聯繫。五六歲的孩子和小娃都身穿傳統民族服裝,五彩繽紛的,還戴了漂亮的小帽子,有的配有流甦的裝飾,走起路來晃來晃去,活潑可愛,但這些都與她們的生存環境格格不入。

在河內與Sapa,隨時都能看見這樣的一幅畫——土牆泥瓦旁聚集著三五成群的、衣著鮮豔的婦女與小孩,濃霧之際,陽光照射不到她們,她們前路茫茫。

跟隨在側的導遊阿月姐是個越南人,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從她口中,我窺見了過去的越南到底如何奇妙——

過去的越南民間也崇尚自由戀愛。倘若男子在白天對某個女子一見鍾情,想對女子表達心意,便要探尋清楚女子的住處,到了夜晚時分,便到女子的住家外等待時機表白。那時的人們一般都住高腳屋,男子要走到高腳屋底下敲打屋底,若女子對男子也有意,便要敲打回應,然後開門讓男子進屋。

阿月姐風趣幽默,她說,後續發展自行想像即可。這聽起來荒誕,確是一段舊時文化的過去。

我和阿月姐走在河內的街道,除了遊客,滿街便都是孩子。她說我不必過於理會,這裡的孩子太多,這是她們的生存環境、生存方式。她說這句話時平淡得像野貓路過腳邊一樣,讓我不禁為自己先前的過於憐憫而莞爾。

河內與 Sapa 的街上一般只會看見小女孩在做生意。但到民族村時,除了小女生,還多了一些小男生。這裡的孩子多了一份工作,那就是打扮漂亮,站在路邊等著與遊客拍照,以此賺取收入。

景色確實美得不真實,但在這種人潮洶湧的旅遊勝地,我還是不斷被那些孩子給帶走了欣賞風景的注意力,我看著他們,他們看著我,不過是過客,買不了太多的紀念品,給不了多少幫助。

從民族村回來後,阿月姐才侃侃而談起那些孩子的事情——

Sapa 的小女孩打從學會走路初始,便要跟隨母親到街上買賣,若還有更小的嬰兒,女孩也要負起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而母親會在一旁觀望,只要女孩一賣出東西,便要即刻把錢交到母親的手上。長大後這些女孩嫁為人婦了,便要延續母親的一生。

我記得那天吃了中飯從餐廳走出來,一對小女孩跟隨著我們一路步行到車邊,我的母親抵不住她們的苦苦哀求,買了幾個東西,再把她們催走,看著她們過了馬路才放心上車。

雖然阿月姐試圖讓我放下憐憫,但望著那些灰頭土臉的孩子,我總能感受到精緻衣裳底下掩蓋著的隱隱悲涼。

“小路彎彎,溪水涼涼,瞧那兒穿戴精緻的孩童提著籃子無所畏懼地走向人們,眼神堅定,具有目的性,與生俱來著天真,也異於常人的懂事。

小路陡峭,溪水潺潺,瞧那兒的濃霧籠罩著孩童的嬉笑,她們也愛玩,也愛鬧,可必須先把工作做好,好讓襁褓裡的嬰兒有奶水可吃,有溫暖可靠。

小路顛簸,溪水清清,瞧那兒的婦女身上背負生命不可承受之輕,她一手掛著嬰兒,一手捏著飾物,伸手就來,渴求著天地施捨他們一點點的水滴。

小路遙遙,溪水粼粼,她們一生帶著四季的冷暖走在世間的牆角,用黝黑的皮膚抵御風霜雨露,閃爍著淳樸的目光,窮極一生,做一場遙遠的夢。 ”

而我僅能以此一文,盼那些孩子三餐溫飽,有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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