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除夕,母親總會碎碎念。

從早忙到晚,我的腿酸又累,還要煮一大堆!
那個花瓶收在玻璃櫥裡,你們不要這個時間才來問東問西!
走開走開!我自己來,你去外邊吃去,不要佔空間!

每年如是,每年不變,母親依舊在忙得樂此不疲時嘮叨一番。我總是在一旁看著,有事可幫上便動起手來,沒事可幫時就提醒她大年過節的不要直嘮叨,家裡供奉的濟公不愛聽。

大學畢業後,已慣了叫上大學的朋友到我家群聚、吃火鍋。有朋自遠方來,說從前、談現在、聊未來。過去兩年,大夥兒還在我家拍了簡單卻誠意滿滿的新年影片。久違的朋友見面仍不尷尬,這種感情定要珍惜。

我家是舊式板屋,新春季節天氣總是熱情得讓人抵擋不住,熱氣席捲進屋,朋友們吃得汗流浹背,卻仍笑得前仰後翻,全然不顧及汗水濕了一身新衣裳。這是年味,一年僅此一次。

父親賣餅,新年期間家裡也從不缺年餅,尤其是我愛吃的那幾種,父親都會備好幾罐。於是,在熱氣騰騰的時節裡,吃年餅是一種理所當然,一罐罐紅彤彤的年餅滿溢父親和母親的關愛,因此也不會有擔心體重上升的愧疚之感了。

小時我還很愛在新年期間喝冰豆漿,長大後就不愛了,大概是年紀大了,總覺得盒裝飲料糖分特別多。我不喝豆漿後,我便開始喝啤酒。昨日,我愛的口味的啤酒已售完,大哥買了別的牌子給我,回家時還扮苦臉說買不到我愛喝的那種怎麼辦。那時,大哥的苦臉鑲嵌在房外的掉漆牆上,成了一幅甜甜的壁畫。

二哥是個愛熱鬧的人,帶著一家大小回來吃團圓飯時,總愛打開電視上的新春節目,什麼節目都好,就是要聽見新年歌、喜慶的話。然後邊吃邊與家人高談闊論,再讓洪亮的笑聲響徹隔壁街道,這是家裡的一抹歡樂點綴。

今年的團圓飯不如往年般傍晚時分才開始圍爐,晌午時分,母親便備好了菜,我載父親到外頭去買花,奼紫嫣紅的花圍滿攤子,好看得頭暈目眩。選了幾支紅的紫的黃的小花後,我們便匆匆回去了,母親的年菜等著我們。

我的朋友們今年不來了,祝福的話在心底,我想他們應該聽得見。因為擁有愛護身邊人的責任心,有些朋友也不回家鄉過年,獨在異鄉為異客,想必是孤獨而滿懷思念的吧。可這是他們最值得人敬佩的地方,照顧自己,也照顧所愛的人。

很多人都覺得今年年味淡了,不如往年熱鬧。我家倒是自得其樂,家裡的院外被父親和母親佈置得一片花紅柳綠,雖年味稍退,但喜慶之氣未減,搭配上母親的舊式年歌,在光度與熱度不變的佳節,一切如初。

農曆新春,我不曉得大地是否復甦,世界是否即將康復,可偶爾浮躁的人心須記得回歸平靜,平靜了才能精神安好,萬事順遂。若尚可於家中安然無恙,便要感恩上天的眷顧,讓自己得以於疫害中倖免。

新春佳節,願所有有幸歸家,以及於異鄉過年的人們,新年吉祥,晝夜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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