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你不能再死一次》


投稿者：陳曉芬



有被驚豔到！不得不說，絕對讓讀者欲罷不能，想廢寢忘食一口氣將內容讀完，看完後還意猶未盡的一本書。

台灣作家陳雪的《你不能再死一次》，雖說是一部充斥著死亡、血惺、謀殺等黑暗元素的推理小說，卻也是一部令人錐心的親情、愛情小說。

故事講述桃林鎮發生十六歲少女被裸身棄屍於樹下，現場的陳列一一復刻了十四年前的殺人案。之後再陸續有少女被謀殺，殺人犯竟然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當年很害羞也沒自信，後來帥氣有型，任何場合都可以談笑風生的男人。

原生家庭造就一個孩子的性格。日本推理小說東野圭吾的《紅手指》裡那個孩子後來成為猥褻幼女還殺人的罪犯，是因為他過於被父母寵溺；而《你》裡的罪犯則恰恰相反，會成為連續殺人犯，是因為不被愛，也不曾感受過愛。相同的是，他們都源自不正常的原生家庭，不僅對他們的人格造成極大傷害，性格也變得壓抑而扭曲。

《你》裡的男子只因為一封沒被看到的告白信，就認為女孩和母親是一樣的女人，過去被母親遺棄在孔廟，現在愛的女孩也失信失約。這些都是遺棄。於是，因愛成恨，心理逐漸成了魔，將女孩的好友殺掉為了滿足私慾。這足見其性格扭曲，偏執、狠戾，內心極度敏感且自卑。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男子是私生子，母親未婚先孕，被對方拋棄後生下他，拋棄他，撿回他，卻始終不愛他，「愛」這個被弄髒的字眼，總是盤旋在他心裡，那是他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男子記得最不堪的往事，是母親曾把他推到床底，要他躲起來，就像孔廟小猴子那樣，被布矇眼，嘴巴貼膠帶，用棉花塞住耳朵(這些後來成了男子犯罪的簽名特徵)，然後母親自己在床上讓陌生男人自由進出她身體，出賣自己的肉體。這個記憶將他分裂，有一部分的他，因此變成魔鬼。

後來母親患腎病，他休學打幾份工繳醫藥費，母親依舊埋怨他、大罵他; 十六、七歲時，生父找回他認祖歸宗，是因為同父異母弟弟罹患精神疾病。男子只是用來替代瘋癲的弟弟，是個備胎，他付出什麼都不被愛。

母親從來沒有心教育他，滿腦子都是虛榮妄想，被父親接回去的她恢復健康以後，每天精心打扮，等待丈夫上門，父親說母親: 「像個妓女」，而他是妓女與惡徒生下的孩子。

更可悲的是，這邊廂年老色衰的母親勤做醫美，甚至打算開刀隆乳。做手術時發現惡性腫瘤，還不肯切除乳房，任由病情加重，死前還不肯讓父親知道; 那邊廂的父親，外面都有另一個女人了。

男子因為外表缺陷，從小就被人惡意對待，活在一個充滿惡意的世界裡，其內心也滿滿的惡意。為什麼殺人? 因為那些女孩根本就像他那愚蠢的母親，不知道男人不可信，男人用完她們美麗的身體，就會狠狠甩掉她們，就算不甩，也只會在她的身體裡製造出嬰孩，然後拋棄她跟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將永遠缺愛，就像他一樣。母親臨死前，他對她說，妳從來也沒有抱過我。

那我現在抱你。母親說。但，來不及了。

為什麼殺人?要直到自己臨死前，男子才明白，一切根本無關其他人，他真正想殺的人一直都是母親，可是他垂死掙扎，無論母親怎麼對他，他還是愛著她，母親的愛才是他真正的，唯一想要的。

是因為得不到那份愛，是因為母親不但沒有愛他，反而還遺棄他，虐待他，在漫長的童年裡，他總是挨打，挨罵，他那麼努力，母親還是把他當作鬼臉，說後悔生下他，說如果沒有他，自己會活得多快樂。

男子儘管可憐，卻也可恨。原生家庭，真的是所有問題的原罪嗎？其實它只能是其中一個因素，人也許無法改變出身，但可以自己改變命運，接納並與那些缺憾和解，或將原生家庭作為反思成長的鏡子，直面困擾自己的心理問題，找到癥結所在，走出不快樂的童年，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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