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俊洋——回不去的童年時光


投稿者：范俊洋



《我們集結於每個曾經》

你問我最喜歡什麼電影，我會答復仇者聯盟。他們總是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我從小在馬來甘榜生長，這裡地廣人稀，放眼家外盡是油棕園、果園及雞寮等鄉村 “特產”。那時離家不及百步便有一家工廠，裡頭大多是外勞或印度籍工人，大多數都居住在我阿婆出租的排屋裡，同樣也坐落在靠近我家的另一側。除了我們家，方圓幾十里的地方內再無一華裔家庭。

童年時常被長輩們灌輸不要和異族同胞太過接近相處的錯誤思想，所以我和老弟沒有像其他甘榜男孩般擁有自己的一群夥伴揪團到處闖蕩：釣魚、爬樹、打玻璃彈珠什麼的，都沒有機會。

所以我和我弟每年都會期待新年的到來。

我阿婆的威武史在於她年輕時竟一手養育了約子女 10 來個，如今子孫滿堂數不盡，大多都學業有成，四海為家。阿婆把自己的王宮設在我們家，每到新年時流離在外的子孫都會回朝一瞻她的龍顏。也只有這時候熱鬧的氣氛才會渲染整個甘榜。

遠住檳城的幾位姑姑都會帶他們的孩子回來齊慶佳節，而那批人也是我和弟弟每每昂首以盼的存在，因為他們都會帶來很多玩具或團康遊戲與我們一起玩。其中有位叫 Oli，雖以醫生為就業志願的他卻充滿活動主持人的優秀帶領能力。第一次相遇就讓我們配合他拍攝了一部鄉村警匪片，還教我們打躲避球、玩踢罐子抓鬼遊戲、林間賽跑、狼人殺、撲克牌遊戲...... 等等，基本上新年期間我們都從早玩到晚，我和我弟都非常享受這段日子，因為年齡相近的孩子們“齊聚一堂” 玩樂對我們來說就是天大之福音。

在藍天白雲底下，綠葉的搖拽，微涼的新年風吹拂，各種奇怪的遊戲，孩子們的歡笑聲，長輩們瞥見如此景像也都樂開了花。我們這批人就這樣從乳臭未乾玩到我高中長了鬍子，新年的花開總沒比他們的到來更顯芬芳。

但美好事物都是有保質期的，這樣的日子還是在高二時畫上休止符。

阿婆在該年駕鶴西去，眾子孫在骨灰塔前的最後三下叩拜，便是今後團圓機會的臨終之聲，低著頭流淚的我深深清楚。

今年頭的大年除夕我打工完返家，外頭吹拂樹葉響起的是孤寂冷清的風。看見 Oli 帶著他女朋友和我弟在客廳玩 switch，卻不見其他昔日玩伴的身影。

“喲，洋，好久不見，要一起玩嗎？”

“不了，先沖個涼吃個飯再參你們。”

我步向廚房便瞧見我媽，問了問其他同伴和親戚這次新年是否有來。

“有幾個明天來一兩天就走了，其他的留在 Penang，感覺也沒要來的意思吧，其他區的親戚也是這樣。” 我媽如此說道。

沒有皇帝的宮殿是沒有人會來參拜的，我心裡清楚她要表達什麼。但誰也怨不得誰，人與人之間的微薄鏈接，不是靠一朝兩夕的相處就能夠永久相牽的。在時光流逝的長河之上，過於記情的人總是飲下大量江水撐漲肚子，滿腔回憶將變成滿腸惋惜。

在戲院裡看見美隊高舉雷槌呢喃 “復仇者集結。” 的時刻我差點淚奔了。若有機會還真想和他們一起再集結於每個新年，讓長久的情誼不化作零散碎片，逐年增長的我，如此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