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
往西螺廣福宮的方向開，
為歌仔戲班進行第二次採訪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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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班是在廣福宮二樓，約莫十出頭坪大的空間練習，因無空調設備，加上身著華麗但不透氣的戲服，人人都是邊唱戲，邊留著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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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倒沒聽見人喊聲苦，倒是每雙眼睛都散發期待，期待那將至的成果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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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是成果展前的最後一次練習，
學員可說是卯足勁，
因為沒有如舞蹈教室的大片落地鏡，
老師是緊盯大家的舉手投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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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手姿抑或腳步，
不論唱腔抑或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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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課程邁向尾聲，老師也得休憩片刻，
我抓緊空檔前去訪問，
提問大致是兩個大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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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歌仔戲或目前傳統文化傳承問題？
二是不看歌仔戲有什麼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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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老師富有耐心地回應，其中一回答倒是我沒想過的，但經老師提點，便覺得或許這是很多傳統文化目前遇到最緊迫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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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語言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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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表示，其實歌仔戲或其他傳統戲曲的年輕戲迷不少，並不如外人想像中式微，但令人擔憂的反倒是「方言」，若以歌仔戲為例，在這裡所談的也就是「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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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聽不懂台語，
便看不懂歌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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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雖面帶微笑回答，但笑容底下藏著深不見底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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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在知名大型歌仔戲團的表演中，可配合軟硬體設備，為聽不懂的觀眾輔以「中文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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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實情況是，一般的歌仔戲團，有餘力做到這樣的程度嗎？
看著老師的笑容，再看看揮汗練習的學員，答案似乎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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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的「世界瀕危語言地圖」（Atlas of the World's Languages in Danger）顯示，在全球 7千多種語言裡，目前近 2500 種語言瀕危，甚至光是過去半世紀就有數百種語言滅絕。而在這些瀕危語言裡，台灣的各族原住民語、客語、甚至算是普遍的台語，都皆屬其中。語言比許多人想像的還要脆弱，只要上一輩沒有教導孩子使用，語言很可能就此失傳滅絕。（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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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
傳統藝術遭遇的困境，
並不是沒人看的問題，
我們是有演員，
卻沒有觀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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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
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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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前，
學員們仍在高唱劇目，歌聲在廟宇樑上，帶著攝影機緩步下樓，戲聲在背後餘音迴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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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風傳媒《全球 2500 種語言瀕危，半世紀內將有數百種語言失傳！看香港、夏威夷、紐西蘭如何扭轉「失語危機」》，劉俞妗著（https://www.storm.mg/article/1163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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